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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2 / 2)

若有一日她去了,只怕妳还可口口相传,一个因为听从了所谓强者的话而选到了一个还不错的人,这便很符合世人慕强恐弱之思。”我反唇相讥道:“依我说,如今该是妳才对,一个自我选择做失败还不肯听所谓父亲话的乖女儿,从古至今可都是要被鞭尸踏血的。”她听了也不恼,只是叹道:“若是让母亲来选,她必然不会选我们,可惜啊,世人无非是想踩着她的骨头出一口自己的气罢了,哪里又轮得到她选呢?”我也想,她能选吗?其实是不能的,人们都是选不了的人只有被推着走的份,好在她想做的已经做了,至少她已经在云颠之处留下了自己的月影不是吗?

次日,时流与时限为我们理序,我尽力地压低帷帽,不去看她的眼,那个刚说服自己开始期盼来日的小公主当真是有些无法面对稀薄无力的段夫人。

还未曾达到和解,没料到那会是最后一面。

在时流里我们被理到了后位,无它,人们总是爱看惨烈的对比仿佛只有这样在做对比之事时才能说服自己,总要踩着他山的石头来走自己的路。在时限里,我们被排在了一处,一个诗人最重要的是情感,我们是最为浓烈的两首,若是有一日连我们也消散了,那这个诗人将会被所有人遗忘。

无知无觉的消情将我包围,一种无视嘲讽的眼神看着我们这群姝色之诗,我想她断然不会用这般眼神看人,她眉目虽苍凉但她一直都是我,一直都是那个不管生活在任何地方都会把希望带到那里去的小公主。她一直是我,我也一直是她,模糊中,我听见她说:“世人最爱看女子为情所累,母亲从前便说若有一日她去了,只怕妳还可口口相传,一个因为听从了所谓强者的话而选到了一个还不错的人,这便很符合世人慕强恐弱之思。”既然如此,那我便消散妳前面吧。

吐噜歌:

我是蒙古人,即使我出生在云滇之国。

母亲将我写下时她便已经抱了必死之决心,我是没有根属飘浮若云的,旁的诗灵说这是件坏事,可母亲只觉得闲云没什么不好,它可以在它想的地方幻作一轮明月替自己想照的人照亮一段路,正如她从前在中庆那般,没有公主没有夫人有的只是押不芦花。

可惜,母亲走到那里竟都只是个奴隶,不当段家的奴隶也被所谓父亲当奴当棋,母亲做过的只会被认定是段夫人做的,而不是押不芦花这个人,她看着外头忽地不在意了,毕竟她也终于似唐传奇里的文成那样将自己的月霜月辉洒在了西山大道上。她问自己后悔否,她说对不住但不悔。她殁后,定然是会被人以选弱夫弃强父之名激励人们完成慕强恐弱之思的亦或者被男人们作假想情渲想的,哪怕那种男人连段功也不如。怨吗?不怨的,恨吗?有一些的,不过这世间的安排总要耽误人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的,人与色都只是转瞬即逝的东西,至少有一刻会有人借着眼前的霜糖与月辉想起自己,如此便足矣。

诗灵们聚到一处,我只一眼就认出了金指环歌,原来母亲当年也曾真心希望过自己能与蒙古的一切说告别,原来她当年是那般光彩夺目自傲张扬,只是那双眼睛里并不是对段功的满意而是对金月撒光的自信。

三语诗本就极少,姝诗就更是好辨认了许多,别的诗灵打趣我道:“妳与她,属实不像,妳们的母亲走时必然抱有遗恨。”金指环歌吗?我也是知道今天才见了她的,没来由的,我对她有了兴趣却实在不敢问,从前的母亲那样高昂,若是见到我这般,只怕会失望。只听见别的诗灵一声叫喊“来了位傲气的公主。”这句话实在是很衬她,她眼睛亮亮的,发髻放在脑后,珠帘垂在面前也挡不住她眼中绽放的光亮,她打量着我,眼睛中透露出一两丝讶异,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她将视线收回忙道:“如今母亲已逝,听闻姑娘仍母亲遗留收生之言,特来拜会。”我当然知道妳,在民间孩童的歌谣声里在老人口中的欣慰传闻里,妳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是熠熠生辉的,怎么会变成我这样呢?怎么呢?怎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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