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不幸,都是你与他起了冲突,之后益兄再请求通判当众重重责罚你,也算是对陆公子的旧部有了交代,如此一来,或者能减轻旁人对通判姊姊的迁怒。”
益天节听得面皮抽动,很想拍桌子表示岂有此理,只是考虑到朝轻岫身边有简云明等武功高强之人随行保护,不敢付诸实践。
他理解朝轻岫的思路——陆月楼的旧部会怀恨韦念安,是因为那些人觉得击杀陆月楼是韦念安的意思,若是益天节出面承担了责任,事情就从通判府想要陆月楼的命,变成了同僚冲突时的不幸意外。韦念安责罚过益天节后,陆月楼的旧部就更可能放弃恩怨,继续为通判府效力。
益天节想,朝轻岫的思路很周全,只是丝毫不曾顾及他的安危。
朝轻岫仿佛看穿了益天节的想法,摇头:“我并非不顾及益兄的安危。”然后道,“你为主君担当此事,主君也会为你担当。如今益兄是通判身边最得力的臂助,只要你肯为她承担骂名,那么她是不会抛弃益兄的。等陆公子的旧部消了气,再慢慢告诉他们,那天的事,其实是陆公子误会在先。”
益天节几乎冷笑出声:“为何不现在就告诉他们是陆月楼误会在先?”
朝轻岫不紧不慢道:“现在说,陆公子的旧部如何肯信?多半还得以为是咱们往陆公子身上泼脏水,总得先等他们平静一点,顺着台阶走下来,才好慢慢劝解。”说完后,她站起身,向益天节拱手,“此皆肺腑之言,还请益兄细想。”
说完今日份的肺腑之言后, 朝轻岫不给益天节留下反驳的机会,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通判府中种了许多花木,树木的阴影笼罩在朝轻岫的身上,让她清亮的目光变得一片晦暗。
朝轻岫并不在意会有别人听见自己与益天节的对话——毕竟朝轻岫这次是在特别认真地在帮通判府出谋划策。要是益天节愿意, 那的确是降低陆月楼旧部仇恨值、保全通判府势力最好的方法。
可作为一个才因为陆月楼之事跟韦念安之间生出嫌隙的人, 益天节当真愿意这样为主君剖肝沥胆吗?
朝轻岫面上露出一点隐约的笑影。
在朝轻岫跟人聊天时, 简云明始终静静跟随在上司身后,此刻看着对方的背影, 他长期处于拒绝思考状态的大脑中, 忽然转过一个念头。
——跟很多人想得不同, 朝轻岫其实是会认真出谋划策的,所出的主意甚至都不算坏。
但不知为何,每每在朝轻岫真心帮忙的时候, 许多人却并不会按照她的意见办事, 而在她明显打算挖坑给人跳的时候,对方却容易产生“朝门主此刻的意见不错”的想法。
两相对比, 当真充分凸显了在她身边放弃思考的正确性。
从人口中说出的话语会插上翅膀, 飞向所有好奇的角落。
如朝轻岫所料,她与益天节的对话固然没有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却很快传到了韦念安的耳中。
韦念安沉默地听着手下人汇报, 一直没有开口。
朝轻岫给益天节的建议虽然有点天真幼稚, 说的道理却没有丝毫问题。
她先劝做主君的要态度宽和, 再去劝做下属保持的忠诚。若是当真能够如此,通判府今后必然可以上下一心,迅速走出陆月楼身亡的阴霾, 击退所有心怀不轨的敌对势力。
韦念安想,朝轻岫此人敏锐, 坦率,而且具备大局观。举止中因为年纪产生的些许幼稚,如今看来简直能算是优点了。
与她相比,益天节的犹豫与不满就让人难以忽视。
韦念安忍不住想,益天节并不是笨蛋,而且与朝轻岫相比,胜在办事老道,难道就想不到这个解决通判府困境的办法吗?
他却为什么始终没有提出类似的建议呢?
“朝门主真是年轻人,说的都是些孩子气的话。”过了一会,韦念安语气轻松地对向自己禀报情况的下属开口,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她还是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些,其实就算告诉旁人事情是天节做的,月楼的旧部也未必会因此不再憎恨我,又何必再牵连上天节呢?”
蜜蜂嗡嗡地震动着翅膀,停在通判府温室外的花芽上小憩。
朝轻岫过来的事情,在通判府中引起了一些议论。
没人知道她跟韦念安说了什么,然而朝轻岫事后跟益天节的交流内容却并非秘密,很快就以“我跟你说”、“今天那谁谁过来”的形式传遍了整座府邸。
通判府的一角。
宿霜行晃着手里半满的酒瓶,似已有了醉意。
在问悲门时,她很少饮酒,等回到陆月楼身边后,更是滴酒不沾,做足了靠谱下属的姿态。
但等陆月楼一朝身故后,宿霜行就学会了用酒精来打发时间,等进入通判府后,更是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酒水的滋味。
宿霜行偶尔找个清静的地方独酌,更多的却是跟旁人一块喝。
哪怕凑在一块的人谁也不认识谁,却不妨碍大家一块痛饮。
今天,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