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字时愚钝不堪,常将字认错写错,玉娘不厌其烦执我之手,一笔一划悉心教导,指尖温柔如春日薰风轻轻拂过我心,每与玉娘相对心中便有莫名之感,如那池中涟漪层层荡漾。
时光悠悠我于认字习文一道渐入佳境,而对玉娘之情亦在不知不觉间滋生,然我深知身份低微,此等情思只可暗藏于心。彼时玉娘亦幼,然好读史书常于案前奋笔疾书策论。有先生见之,怜其年幼劝之:“此等之事非妳之龄所应为,且妳为女子写来也只无用。”玉娘闻之反唇相讥道:“先生写之策论便有用吗?此世间之事,不过个人各做各人之梦罢了。”当论及朝政格局,其声朗朗如金石之音。其言:“朝中之臣,分为数党,相互倾轧。或为私利或为权势,而忘国家之大义。此等格局,致使政令不通民不聊生。忠臣之谏不得上达天听,而佞臣之谋却能蛊惑君心,内乱何曾停过?边塞之军,缺乏精良军武士卒训练不足,而朝廷拨饷多被克扣,外敌窥伺我军却无力抵御,长此以往何来国势?”她略略行了一礼又道:“先生比我多在世间沉浮些年,想来不会不知读史是为劝己写策论是为满己之理,若是连自己也想不清活不出又何来稚熟女男之分?”彼时的她站在光下温润睦礼却耀眼刺人,她项上之玉似能听懂她之所言,一时多有溢光流华之景。
玉娘九岁时国势飘摇烽火连天,元军大破大胜关之军情传至,人心惶惶。
是夜,万籁俱寂唯月色如水洒于庭院,我正于榻上浅眠忽闻玉娘惊起之声,急起身奔至玉娘帐中,只见玉娘端坐于案前面色凝重,双眸之中似有火光闪烁。玉娘于纸上疾书其题为《塞上曲》,我立于旁观其诗云:“为国劳戎事,迢迢出玉关。虎帐春风远,凯甲清霜寒。落雁行银箭,开弓响铁环。三更豪鼓角,频催乡梦残。勒兵严铁骑,破卤燕然山。宵传前路捷,游马斩楼兰。归书语孀妇,一宵私昵难。”观其诗心下大撼,虎帐之中唯余铠甲上清霜之寒,银箭离弦可落雁于天际;铁弓乍响声震于旷野,三更之时鼓角齐鸣,豪迈之声打破了思乡之梦,勒紧铁骑破敌于燕然山,捷报频传如那游马之勇可斩至楼兰,而那归书之上又写这番战事才开场,此后每个夜中都在等不到私语之人昵暖上情。玉娘书罢长吁一声,抬首望我目光深邃,问曰:“霜娥,妳可想往塞外一看?”我闻之欣允,她道:“玉娘必能带妳前去!”项上玉照得满堂荣光面颊清冽。
六年谋局,初是玉娘被取下项上玉圈领钱填词,造出沈家女娘如班昭之名声。此中缘由为各方势力博弈,张家欲除沈家,玉娘受命佯装深情,沈家之人遂渐松心。七年化杀,沈家落败唯有沈佺与沈父活了下来,玉娘领命于沈佺面前演痴情女娘戏文,玉娘毫无破绽,沈佺亦为其所迷信以为真。沈佺一心向学竟至高中,张家知此时不除便无来时,便在沈佺归家之路上遣人将其刺死。
自此离府,玉娘携银钱与随身之玉,携我而行同往边塞。
玉娘化名玉凉我则名霜我,初至于城门关口见一女娘,衣衫褴褛神情凄楚年岁与我等相仿,玉娘心生怜悯遂将其带回。自此,于那边塞之地支起书信铺子为众人代写书信聊以度日,我们三人相依为命。
书信铺子中每日皆有不同之人前来,或为思乡军士或为报国将卒。闲暇之时我们亦读兵书,玉娘常言读兵书可晓战事之理或能助于这边塞之境,战乱之景时常可见。
一日忽闻喊杀之声渐近,出门望去,见那战火纷飞百姓奔逃。
玉娘面色凝重带着我们躲于屋内,然有一伤者倒于门前,玉娘不及思索冲将出去将伤者拖入屋中,我亦随之帮忙包扎,那伤者满脸血污气息微弱,待其稍缓方问其情,原来敌军来袭,此人为守城之士。此后战事愈发频繁,我等亦曾操起刀剑与敌相搏,血腥之味至今难忘。亦有救人之时见那无辜百姓受困于战火必当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