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到此,屋中一时间氛围有些沉闷,二人正欲再说些别的,便听窄道里侧“噔噔噔”一阵灵便的脚步声响,不用想也知是徐香荷那姑娘。
徐香荷得了新鞋兴致正高,连开房门也是冒冒失失“咚”的一声。
一张笑脸挤进门,褚朝云和刁氏便都不赞同地看向了她。
刁氏张了张口,总归是岁数大了不太愿意说这妮子。
褚朝云却是故作把脸一拉,伸手点点她的方向,小声道:“别——嘚——瑟——”
女子说话时面上藏不住笑,很快表情就崩了。
徐香荷捂着嘴“咯咯”直乐,缠人精似的凑上来抱着她手臂摇晃,“别气了嘛~好朝云,我这不就是因为穿上新鞋子太高兴了嘛!”
刁氏失笑的看着她:“你求饶的倒是快。”
徐香荷咧着嘴笑意放大,抬腿将两只脚丫对在一块,“好看吗好看吗?”
徐香荷整个一副“小孩子求夸夸”的样子,这下连褚朝云也哭笑不得起来,“你什么时候穿上的?我怎么没注意?”
“你和婶子忙着说话当然没注意到我,我提米面回去的时候就把鞋子拿上了呀。”
徐香荷说话一股子酸味,引得褚朝云和刁氏更要发笑。
虽说二人年岁相差不大,但褚朝云可没她这个心气儿,这或许也和她穿越的经历有点关系,毕竟比起大祁,现世的好东西她见过更多。
褚朝云从食盒里找出自己想要的茱萸,对比之前买回来的那批,这次的品质不如从前。
不过也不妨碍食用。
毕竟这小东西过季了,还能买得到,全靠刁氏差点走断了腿。
褚朝云偏眼看向刁氏,妇人腿上盖着被子,一只手还不停的搓着膝盖。
她在心中微叹,而后看着他们温声说:“今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我先回去把茱萸穿上。”
风干茱萸还需些时日,多备点货总是好的。
徐香荷正对着食盒里那一大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流口水,见状便跟着起身,“你快去把新鞋换上,你那旧鞋子四处漏风,后补的布都碎了,一走路芦苇乱飞,别把脚给冻坏了。”
说着,从褚朝云手里抢过茱萸,“我去你房里弄这个!”
“你……”
褚朝云还想再说点什么,徐香荷已经作势要开门:“好啦好啦,我见过你怎么风干茱萸,放心我行的!”
说罢,似是怕褚朝云再啰嗦,一溜烟就跑走了。
穿个茱萸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技术活,褚朝云当然知道徐香荷能做好,或许是因为这姑娘的性子有时毛毛躁躁,她总想多叮嘱两句。
褚朝云低头换了新鞋,来回在隔间里走几步,会心一笑。
果真就像徐香荷说的,真的很暖和。
-
当晚花船一歇业,褚朝云便拎着食盒打算上去做饭。
走到挨在厨房一侧的那条路时,女子忽然停下脚步。
这一侧背对西码头,由于被上方的雅间遮挡了视线,她并不能看到水街河岸整夜不息的灯火,当然也看不到褚郁和褚惜兰所住的院子。
褚朝云站了好一会儿,走进厨房将食盒放下,便快步去到木梯那,大步流星上了台阶。
她一口气走至三层,几个雅间的房门都朝一处敞开着,屋内的挂画和字幅散发着幽幽墨香,偶尔也能闻到弥留在空气里的脂粉香味。
远处,看守倚在岸上的木桩下,并不敢因陷入夜色便开始偷懒。
但视线也没往船上瞟。
褚朝云只是去到三层,又不是跳河逃跑,看守懒得管她要做什么,反正无论做什么,也飞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褚朝云借着长街灯笼下的一点光,往褚郁所在的方向看,随即又觉得自己傻。
都已经这个时间段了,褚郁他们多半是睡下了,而且宋谨就算真要去找褚郁,大概也不会这个点出现吧?
褚朝云只看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又扶着扶手往下方走。
身影隐没在厨房门前时,长街一侧,“哗啦哗啦”的推车声就响了起来。
隔着数丈远的长街月下,穿着工装的宋谨正走的不紧不慢,他一如既往地要将车子推进那条死胡同,而一旁的看守也一如既往地觉得他晦气。
“呸!”
看守每次看到他都要偷偷啐上几口,但其实也并不太敢明目张胆。
从前宋谨瞧出他们那满脸的嫌恶相,基本上是不搭理的,也不知怎的,这次他在推车路过看守身旁时,突然就停了一下。
板车上空无一物,轮胎磨损到看不出的痕迹里却弥漫着片片深红,那红是一重叠着一重的,凝的蜡油一般,几乎已经粘死在了车痕缝隙里。
刚巧,车轮压过土路时,硌到一块凸起的小石子。
沉重又刺耳的“吱嘎”声仿佛车轮没油似的,一声擦地的长鸣磨得那看守心头猛地一震。
他们本就忌讳这个带有晦气的行当,这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