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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耿长天为谁雪(1 / 2)

风一更,雪一更。

鹅毛大雪迷了眼,行人艰难地拔出步伐,步步陷于雪中。耳畔风声如啸,树木几欲折断,癫狂起舞。

绝望的天空,覆盖了绍王庄,仿佛要压下来。

一些佃农们已开始忙碌,去菜地里铲雪、铺马粪,再围上高粱秆遮风。身上的棉衣似乎穿了一辈子,破破烂烂,污渍斑斑。

通红的手,不敢丝毫停歇,他们的脸,也早已麻木。

破旧的土坯房下,一些人呆呆坐在门口,眼神空洞,只是望着远方白茫茫的天地。

没人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也没人问他们在等什么,只有耳边渐次微弱的婴儿啼哭,和妻子的啜泣。

远方,一辆马车驶来,两道深深的车辙跟了一路。

那是王府的马车。

眼神由空洞转为恐惧。

马车驶近了,车夫衣着华贵,戴一个银狐面具,不似下人。

一名佃农远远怒骂道:“你们这些吸血鬼,把我杀了吧,家里什么都没有了,正打算把我儿煮了吃呢。”

此言一出,群情沸腾,有人开始朝马车砸泥块,却不敢真砸到马车上。

他们已习惯了逆来顺受和隐忍,因为他们知道,惩罚可能比死更可怕!

车夫不为所动,高喊道:“诸位息怒,我来帮你们,请叫乡亲们过来集合,领粮食和银两。”

嘈杂声瞬间停止,鸦雀无声,一个个满脸狐疑,却无人敢近前,只是焦虑地盯着马车,眼里布满血丝。

盖因他们活了这几十年,不少人更是世代为绍家服务,从未见王府如此慷慨,这般慈悲。

年景好的时候,能有口饭吃,年景不好,就饿死一些,打死一些,甚至有人易子而食。

总之,王府是绝不吃亏的,该交的租子,一点也不能少。

车夫见众人一动不动,又转头朝车厢里说道:“出来吧。”衣袂扬起,翻身下马。同时,一名丽人,婀娜地从车厢里探身而出,踏上雪地。

细看那丽人,体态丰腴,梳着端雅的高髻,秀发如云,肤若凝脂,竟比身周的雪,更白叁分,正是世子妃王榭燕。

佃户们并不认得,毕竟世子妃刚嫁入王府不足一年,兼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不会来这等泥污之地。

不用说,那银狐面具自然是王世子绍宰宜,他下决心要减轻王府的罪恶,也为父王晚年积德,却苦于谆亲王每日里耳提面命,无法长时间离开王府。

近日,王府收到了哲家传信,邀请谆亲王前去庆贺哲安升迁之宴席,绍宰宜于是托辞赴宴,而谆亲王亦正欲世子广结人脉,当即应允。

然而,行程紧张,他必须前往赴宴,思来想去,身边可信赖之人,唯有妻子王榭燕。

其他任何人都可能向谆亲王告密,但妻子绝不会。婚姻早已将他们的利益紧紧绑缚,王榭燕比谁都清楚,未来她该依靠的是谁。

只见绍宰宜走到车厢旁,上半身探进去,随后搬出一个个麻布袋子,堆在雪地里。丽人把袋口一打开,便露出白花花的银子和大米来。

短暂的震惊、犹豫过后,众人仿佛惊醒一般,红着眼,纷纷从雪地里奔来。地里的佃户却听不到动静,仍在劳作不休。

绍宰宜见状,急喊道:“不要慌,排队一个个来领,麻烦通知一下没到的。”

上次一行,他已记下,庄子里总共四十户人家。

待到近前,一个女人看了看银米,忽地背过身抽泣,咬牙对男人说:“哪家还有娃?也去叫来吧。”

男人低声骂道:“多个人来,分的就少了。”

骂归骂,他犹豫再叁,仍是转身往地里跑,奔走相告。

绍宰宜望着他们,深深感动,眼眶泛红,几欲落泪。

他并不以救世主自居,他很清楚,自己是在赎罪。

王榭燕看着一张张诉说苦难的脸,一句句真挚的道谢,亦不禁动容。

自出生以来,除了照顾自己与家族,她从未真正想过他人。可眼前这个戴着银狐面具的男人,已注定与她的命运紧紧相连。

她懂得这世道,也看得出他太过柔软。这样的男人,真的能走多远吗?

心中柔肠百转,最终,她选择信任。

——无论如何,就陪他一起走下去,走到尽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银米一空,绍宰宜驾着马,带上妻子,再度启程,留下身后一张张笑脸。

“恩人叫什么名字?”

他已经听见父王的怒斥:“败家子。”

“就叫败家子好了。”他远远地笑道。

那又如何,与其终生背负罪恶活着。

这种罪恶,正是权力最深的恐惧来源-高墙挡不住它,重典压不住它,便用酷吏去杀,用道学去骗,杀得人怕了,骗得人信了——权力才能安心。

王榭燕的声音从车厢传来:“夫君,你这样做,不怕王爷知道吗?”

“这事,天知地知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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