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朝从没见过他这样迟钝的样子，心里急出一团火。

可他一点也不敢显露出来，凑近了些，温柔地重复着：“肚子饿不饿，我做点吃的给你，喂你好不好？”

喂他？

云忱：“我生病了。”

顾延朝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摸摸他额头，然后道：“没有生病。”

没有生病。

还要喂他。

那就只有很小的时候了。

云忱眼睛弯了弯，竟是缓缓地露出一个笑来：“我想吃鸡蛋。”

顾延朝看见少年露出笑容，又听见少年主动说想吃什么，像是快要溺水的人看见希望的稻草，连忙点点头：“乖，我去给你煮鸡蛋。”

云忱嗯了一声，声音有些甜甜的：“我乖。”

顾延朝摸摸他头发，然后出去煮了鸡蛋。

他又把西蓝花和胡萝卜煮了煮，捣烂了淋上些提味儿的芝麻油，最后又给他盛了一碗带着肉丝的白粥。

他端着托盘过来，看见云忱趴在地上，歪着头看床底下。

顾延朝心一惊，差点就把东西洒了。

他连忙把托盘放下，过来环住他的腰把他抱到床上：“你……你在做什么？”

云忱双手被绑在胸前，竖起一根手指，刚刚好在他唇边：“嘘。”

顾延朝一头雾水，却又不敢说话刺激他。

云忱神秘的笑了笑：“小刺猬钻床底下啦。”

家里怎么可能会有刺猬？

但少年笑起来漂亮的太晃眼，顾延朝也跟着他低头去看。

云忱：“看到了吗？”

顾延朝：“看到了。忱忱，先吃饭吧？”

云忱点点头，乖乖地靠在床头，看着顾延朝剥开鸡蛋，然后用勺子压碎，一点一点喂给他。

看着少年不断做出吞咽的动作，顾延朝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

他拿着纸巾帮他擦擦唇角：“再吃点。”

云忱吃了几口，又闭上嘴不吃了，说：“给爸爸留一些吧。”

顾延朝愣了一下：“谁？”

云忱：“我们家鸡蛋太少，爸爸在地里干活累，多留给爸爸一些。”

如果说他现在还看不出少年不对劲，那就是在自欺欺人了。

顾延朝声音嘶哑极了：“忱忱，我是谁？”

云忱笑着靠在他一边肩膀上，声音微微带着些撒娇的语气：“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勺子撞在碗底发出清脆的一声响，顾延朝的灵魂都被抽出来了，头痛欲裂。

糙汉的娇气包35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骗云忱说家里有很多吃的。

也忘了怎么把他抱在怀里当孩子一样讲睡前故事。

他只记得，自己为了哄他吃饭，说出那句‘小刺猬也希望你多吃一点’的时候，哽咽了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冯医生一直看着监控，等到顾延朝出来后，不禁惋惜地叹了口气：“和他妈妈一模一样。”

顾延朝颓然地摔进沙发里，手指埋进头发，沉默着，手臂上的青筋却一条一条爆出。

冯医生拍拍他肩膀：“药我会让学生给你送来，顺着他点，别再吓到他。”

第二天早上，云忱醒了，被顾延朝抱去卫生间洗漱。

云忱看着瓷砖和会发光的镜子，忽地一瘪嘴：“妈妈，这里不是我们的家。”

他说完，就想从他怀里下来。

可他一动，把顾延朝吓得不轻，以为他又要发作，连忙道：“回家，我这就带忱忱回家！”

顾延朝连夜把云忱带回了小河村。

他没惊动村里其他人，让云忱自己在院子里玩，然后进房间里把落灰的屋子清理干净，最后一巴掌拍在那个破电扇上。

他把云忱抱去炕上，调整电扇的位置：“热不热？”

云忱：“不热。”

可电扇时好时坏的，顾延朝就拿来蒲扇亲自给他打着风。

[云忱：当儿子的感觉也还好嘛，躺妈妈怀里听丑小鸭最快乐啦。]

[系统112：他是男的。]

[云忱：你歧视男妈妈？]

[系统112：……]

云忱快乐了三天，终于不快乐了。

当儿子是被宠着被呵护着，但别的什么都做不了啊。

这天下午，顾延朝正在做饭，忽地听到少年尖叫的声音。

他连忙扔了锅铲跑过来，看到少年手腕的绳子散了，他痛苦茫然地摔坐在地上，两只手抱着头，惊惧交加地颤抖着：“不要，不要过来……”

顾延朝连忙把他抱紧，大掌箍住他的手腕，重新绑好了绳子：“忱忱，没事了，你看着我！”

可少年并没有因此平静下来。

云忱被他捏着下巴扬起头，看清顾延朝后，痛苦的眼神出现一丝希冀。

他连忙靠近顾延朝，似乎是在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