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挂满了牛油灯盏和火把,照得宫道一片通明。
宫道里,每隔一百丈,宫墙半腰处就伸出一条横跨宫道的天桥,上面有箭楼、望塔,甚至还悬挂了巨大的狼牙钉板等防具。
宫墙上,天桥上,站满了身披重甲的士兵。
卢仚抬头看着那些士兵,嘴角剧烈的抽搐。
这些戍卫皇宫的士兵,今夜的打扮,实在是让卢仚差点没笑出来——每个士兵的腰带上,胸前的护心镜上,都贴着一张张黄纸绘制的符箓。
三尺长的黄纸符箓,上面用朱砂,或者还混了某些特殊的血浆,绘制了凌乱的鬼画符。
也不知道这些符箓是否有用。
但是卢仚看着这些浑身贴着符箓的英武士兵,只觉得这太荒唐了。
“陛下,大胤就找不出几个高人,能够对付这些……鬼魅的么?”卢仚觉得这不应该。
天地之道,生克有序,既然有鬼,就一定有能够克制鬼魅的存在。
不然的话,这些鬼魅岂不是就横行无忌了么?
胤垣用一块厚厚的锦缎手帕捂着鼻子,有气无力的哼哼着:“或许有罢?秘史监的古时秘档残篇中,倒是有一些相关的记载。”
“比如说,前朝大午天朝的时候,镐京城西八千里,一个名叫大佛头的地方,还有人见过能凌空飞行、体绕金光的大能。”
“那是五千多年前的记载。”
“而三千年前,大午天朝七王反叛的乱世中,还有巨蛇于地下巢穴窜出,一日一夜吞噬了三城两县百万黎民的记载……那大蛇,后来是被一柄从天而降的巨剑,斩破了七寸而遁逃。”
“不说前朝的事情,就说我大胤立国之初,还有大能强闯开国皇城,一人之力打翻二十万护驾禁军,闯到太祖龙案前,说太祖与他有缘,要太祖拜他为师,随他出世潜修,被太祖拒绝后就不知去向。”
“这些强者大能,他们想必是能对付鬼魅的。”
胤垣叹了一口气:“但是一代不如一代,一代不如一代啊……现在的大胤,怕是很难找到那种高人了。”
“皇叔不就上当了么?无忧阁的无忧道长,六道庙的六道将军,前天被皇叔带人砸破了山门,两个坑蒙拐骗的家伙,差点没被皇叔当场打死。”
“可是在秘史监的秘档中记载了,无忧阁当年,是有高人的;六道庙,也是有真本领的。可如今无忧阁的主持,六道庙的庙主都是这般嘴脸……”
“当然喽,不说他们,就说镐京的武勋贵族们,现在还勤修武道的,还有几个?”
胤垣一脸憔悴的看了卢仚一眼:“要不怎么说,选遍了镐京城,我就找到你这么一个拓脉境的童男呢?”
卢仚尴尬一笑。
大队人马顺着宫道走得飞快,一个时辰后,队伍穿过三重宫门,来到了皇城的后花园中。
大胤图腾是鲲鹏。
鲲鹏原体是大鱼。
所以,大胤皇族天性喜水,宫廷建筑多环绕天然水系营造,后天更是增辟了大面积水域。
皇城的后花园,它的核心区域,就是一片烟波浩渺,如今大冬天里冰冻三尺的大湖泊。
大湖中,有湖心岛座。
有九曲回廊沟通了湖心岛,更连通了湖中一座座精巧的楼阁水榭。
其中一座水榭,名曰‘羡鱼阁’,其形如飞雁匍匐在水上,正中一座三层主阁楼,左右分别向东西两侧,伸展出一层高的附属楼阁。
羡鱼阁占地不大,主副楼阁加起来,也就是一亩多地的样子,只有正北面一条栈桥和外界相连。
如今这栈桥上,每隔一丈,就盘坐着一名身穿大红袈裟,头皮刮得光溜溜,无论年老年轻,一张脸全都在抽抽,显得无比愁苦的大和尚。
在栈桥的左右,则是密布着一个个长宽几丈的木筏子。
每一个木筏子上面,都布置了一座法坛。
法坛上各色令牌、旗子、宝剑、符箓等道具一应俱全。
木筏子上,同样盘坐着一个个身穿杏黄色、大红色道袍,一个个面容愁苦,却强作镇定的老道士、小道士。
羡鱼阁的南面,隔着辽阔的冰面,岸边有一座白玉石铸成的观鱼台。
大小有好几亩地的观鱼台上,此刻布置了一片锦缎围成的挡风帷幕,四周环绕着无数太监、宫娥,在帷幕后方,树丛中,更可见人影摇晃,甲胄反光,那里起码埋伏了五六万重甲悍卒。
让卢仚惊叹莫名的是,那一片挡风帷幕四周,密密麻麻堆满了各种佛像、神像。
看那些佛像、神像镶金嵌玉的质地,以及被烟火熏得焦黑斑驳的皮相,显而易见,这都是在供坛上,被人虔诚供奉膜拜,享受了起码数百年烟火的‘老物件’。
佛像和神像的数量太多,几亩地大小的观鱼台不够用,就顺着湖岸,向两侧密密麻麻的排列开来。
每一座佛像旁边,都盘坐着个大和尚。
每一座神像旁边,都盘坐着五六个老道士。